我趔趄,对子玉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
    裴俞消停了一阵子,我暗想着这下裴俞总该死心了罢,没想到他拐上齐景。我奇怪的不行,虽然他们两人同岁,又是同窗好友,但一直都不怎么亲近,怎么就走到一块了。

    这酒樽是齐景买的,裴俞如此殷勤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的。我轻轻放下:“酒樽有些年头了。”

    裴俞喜上心头,两眼亮如雪钩:“我就说、这绣色、铜质、手感、花纹……特别是这自然而然生成的铜锈,这般坚实匀净,莹润自然,肯定是千百年积攒出来的!”

    唔,说得有条条是道,不枉他浸淫古玩文物多年。

    裴俞又道:“景世子,上回若不是我坚持让你买金缕衣,你也不至于浪费三千两买到赝品,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,这酒樽,你可万万收好。”

    齐景这孩子,相貌气质不似宣亲王那般粗犷,沾染他娘亲金陵人氏的山水的细腻,如霁月如青竹,万般清爽舒意。

    就连性子都不像精明权诈的宣亲王,别人都说他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,我倒觉得他处事不惊的心性难得。可这会我宁愿他精明些狡诈些,不至于被裴俞当冤大头。

    我递过去:“虽有年头,可年头不久,最多百年前的玩意。”

    推算起来,也就先皇之父怀昌帝年间的事物,不值几个钱,两千两买的,着实有些冤。

    裴俞满脸诧异:“怎么可能,叔,你再好好看看!这绣色、铜质、手感、花纹……怎么可能是百年前的东西?”

    青铜器造假其实不难,打磨好的新青铜器放入粪坑浸泡月余,捞出再调入矿石色做旧,锉刀锯子在瓶口瓶底豁出几个凹凸不平的小口,挖坑埋上几年,出土便是件锈迹斑斑的古物。这酒樽还是百年前造作的,锈迹直接深入到青铜器内部,足以以假乱真。

    若不是我刚才敲了又闻,也差点被骗过去了。

    子玉慢悠悠地说:“你还是去瞧瞧卖你东西的老板还在不在罢?”

    华厅正中,除了唱曲助兴的歌妓,哪还有老板的影子?我的话,裴俞信个七八,子玉的话,他信个十全十。

    裴俞极为颓废,目光空洞地盯着酒樽。我见怪不怪,茶盖轻拨茶沫,呷两口。

    都说年轻人要吃点亏才能更老练,可裴俞死性不改,还不听劝,都不知要翻哪种跟头才醒悟。

    至于齐景……我瞥眼,仿佛不是他花几千两买件赝品,极为淡然。

    座上的其他人见我跟子玉是这方面的行家,壮着胆子让我跟子玉鉴定鉴定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那奸商的造假功夫真是了得,好几件小物件,我真假难辨,子玉反复琢磨,才定夺为赝品。

    玉烟舫一时间笼罩着凄凉悲怆,在座有人找玉烟舫老板算账,老板说这事与他无关!两个月前便有人陆陆续租赁玉烟舫用于拍卖古物,前后共二十人!诸位,瞧瞧账簿就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