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滔还未到钟离县城,李奎就已听到了消息,却也不在意,只是叫人去唤周诚。

    这人才是他豁出身家性命来,奋力一搏的保障。

    没有人知道,他的小儿子已经在淮南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,就悄悄离开了濠州。一同去的还有俩个孙儿。

    一个正八品的修武郎,足以叫李奎拉着无数人去死。虽然这对他的长子、次子很不公平,可谁叫他俩儿子都只生的彪壮,却无那读书的本事呢。

    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。

    小儿子才是李家的希望!为了给之一份大好前途,死便也就不甚可怕了。

    况且,他俩若是就冤枉,那些被李奎忽悠着一起掉坑里的钟离士绅们,岂不是更冤?

    而可怜他们还在做着“有功于朝廷”的黄粱美梦呢!

    这是周诚那厮说的,自己在钟离一旦起兵,泗州、宿州皆会有人响应,虽然这一切都是一局,可这个局却是为了官军反攻庐州所设。后者才是这场大戏的落幕之地。

    周诚急奔过来,与李奎见礼。后者虽然只是地方乡绅,可更是自己的舅舅。这次,自己等若是亲手把自家亲娘舅和俩表兄弟送入了黄泉路,更可怜的是那俩表兄弟至今还蒙在鼓里。

    “韩滔来了,梁山贼今日午后恐就能抵到城下。那泗州宿州,我看是休要指望了。”李奎脸上满满的寂落之情,人岂有不贪生之理。若是宿州、泗州地方亦能如钟离这般,他辈未尝就没有一线生机,可惜,天不佑人。

    “舅舅……”周诚面色难堪。他此次行事自也是豁出性命来的,钟离城破之日,他能逃的一命是老天爷眷顾,不能也是应该。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把身上重任刚与舅舅说开,李奎就一口应下了。

    现下泗州宿州丝毫动静也无,陈相公足足派出了六拨人,竟就只有自己得逞了不成?周诚心中也苦的很。

    “不言其他,只说眼下这钟离。你能固守几日?”李奎问。

    周诚略做思索,开口便道:“这个舅舅放心,现如今城中多的是手上沾染了梁山贼鲜血的人,他们岂还有回头路走?”

    里应外合夺取了钟离城池,李奎周诚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城中的官儿,一个不少的杀个遍。这其中未尝没有泄恨报复,可更多还是拉着那些被蛊惑的盟友,手上一块沾血。

    只要沾了血,脏了手,那就再无路可退了。

    周诚甚至都还记得自己这位舅舅说起对钟离县令的感觉,是一个外像宽阔,内里却滑不留手之人。李逵初次与之接触,自觉的此人甚好说话。可随后越看越觉得这人不简单。

    他在钟离县乃至濠州境内厮混了几十年,上至知州相公,下到城中的街痞混子,三教九流无有不曾结交过,当官做公的更是多不胜数。那当中有清廉守旧的,有贪得无厌的,有有贼心却无贼胆的,更有那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,见得多了,便也就看淡看轻了。

    以为这天下,左右不过是一个‘钱’字。钱真的可以通神。否则他那表弟李屯早就掉脑袋了。

    可他舅父却觉得自己看不透这钟离县令,据说此人本是郓城的一衙役,是那个黑三郎的心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