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人的答案苏妙不清楚,但她自己濒死之时,怨恨与畏惧渐渐消散,最后在一片白光里余下的,唯有后悔与惘然。

    她竟是就这样死了吗?

    那她这一辈子,到底活了个什么呢?

    她还有许多事都没有干过呢,甚至不是什么受宠生子,出人头地,这种了不得的人生大事,而就是花开烂漫时扑蝶采花,暖春微风下跑跳打秋,盛夏落雨后踩积起的水坑,簌簌飘雪后堆攒起的小人……

    就这些不值一提的小欢喜,她心心念念许久,却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,因为采花伤手,跑跳大脚,扑蝶秋千又可能会落下伤疤,折了皮肉钱,下雨落雪时出去污了衣衫不说,还可能会得了风寒,再耗药钱……

    甚至于,直到死,她还一次都没能真正的肆意吃饱。

    太可惜了,这可惜,比连着吃了三碟子猪脚肉,却一口不剩全吐出来的可惜,还要强过千倍百倍。

    在鸳鸯馆里重新睁开眼后,苏妙便也明白了,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,这话没错,但她不是君子,她是蜉蝣,她的性命,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意不已,但在那些真正能掌控她性命的贵人眼里——

    却也如蜉蝣一般轻。

    朝生暮死的蜉蝣,是没有小心谨慎的资格的,小心翼翼的蜉蝣,就只会白活了这短暂的一日,死之前只有自个后悔可惜。

    所有想干的,没试过的,她都要尽力去做去干,这其中,自然也包括眼下的尝试。

    自打准备好珍珠衫,苏妙便已经下定了决心,她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来的,但等得她真正与七皇子在一处后,她才发现,是她想的太多——

    七皇子非但没有那些见不得人的恶癖,他行动之间,虽称不上温柔,却是一板一眼,格外的规矩老实!

    苏妙此时,还并不知道皇家的规矩教导,是包罗万象,连床笫间开蒙也并不放过的,她一愣之后,心下只又觉着自个担忧的好笑。

    是了,七皇子,如今比她也大不了多少呢,似乎也才十七……还是十六?

    除了天生的小禽兽,这种岁数,若是家里管得严的,身边的丫鬟都要上下筛好几遭,怕遇上那狐媚的,存心勾着爷们坏了身子,自然,更没处儿沾惹那些龌龊手段。

    甚至说不得,她就是这第一个试图勾着七皇子“坏身子”的!

    一念及此,苏妙反而一笑,若真是如此,那她的运气还当真不错。

    不论什么时候,这第一个,总是不一样的。

    苏妙看着面前的七皇子,即便在这般情形下,他都只不过是呼吸略微急促了些,甚至神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,平静的叫人无趣。

    “殿下。”她的发丝粘在面颊,眼角眉间尽是妩媚:“您这般……又有什么趣儿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