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亦,水来了。”之前那男人端着一盆温水,又走了进来。容亦已经知道这人便是那祁小公子祁豫,看现在这情形,应该是容亦第一次看见祁豫和容泠在花园中同游,祁豫还贴心扶了容泠一把的时候。

    祁豫一边将帕子浸湿,一边向容亦解释道:“我只是在花园中与你那妹妹碰巧遇到,看你那庶妹一不小心没走稳,便扶了一把,并非有意。”顿了一下,又继续道,“就这你便同我置气,分明是不信我、不信你那妹妹,小亦,我在你心中便是这样么?”

    容亦心中冷笑一声,三句话离不了容泠,还说是妹妹,按原身那脾气,可不是要被气着。避开祁豫想为她擦拭的手,容亦轻巧接过帕子,模仿原身的语气细声细气道:“祁小公子说笑了,我怎么会与你置气,我只是气妹妹身边服侍的婢女不用心,妹妹摔倒竟还要我的未婚夫去搀扶,这传出去,污了妹妹和祁小公子的名誉,那便是我将军府的过错了。”

    祁豫有些晃神。容亦往常总是追在他身后甜甜的唤她祁哥哥,这声祁小公子着实有些突然,而且容亦总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,说话从不这般直白,更别说这层层递进有理有据,祁豫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。

    “红杏!”不等祁豫反应过来,容亦就唤了自己的贴身婢女过来。红杏等人之前因为祁豫的到来,都候在门外,给这对未婚夫妻单独说话的空间,这时听见小姐叫自己,便急急推门而入。

    “小姐,唤红杏可有吩咐?”

    “今日当值陪二小姐游园的是谁?”容亦看也不看祁豫一眼,问红杏。

    红杏对今日花园中发生的事情早有听闻,之前看到自家小姐哭泣,心中更是不平,此时也不会隐瞒,直接回道:“回小姐的话,是二小姐身边的采菊。”

    “传我的话,采菊护主不力,掌嘴二十,与今日二小姐身边一应人等,赶出将军府。”

    祁豫大惊:“小亦,其实不必这样,她们也是……”“祁公子,”容亦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,“这是我将军府的家事,祁公子不便插手。何况她们不能护主,我二妹妹今天没受伤还好,若是下次,难道还要祁公子赶过去相帮吗?”

    祁豫讪讪地摸摸鼻子,只好咽下要求情的话,又觉得有些新鲜。没想到这柔软清新的小百合,也有变成带刺小玫瑰的一天。

    有点意思。

    那厢容泠也得到消息,气冲冲的赶来,劈头盖脸质问容亦,“你什么意思!只因我与你心上人无意触碰,便这般容不下我!还迁怒我身边无辜婢女!”容泠见府中各人向这边好气张望,更是有了底气,“你一直嫉妒我,总是与我为难,我不同你计较。可我身边婢女也是人,你不可因我缘故无故责罚她们,若这样,我宁愿代她们受罚!”

    容泠字字铿锵,又是以身护着下人,众人不禁大为感动,佩服二小姐的气度与胸襟,同时对大小姐颇有些怨言。

    容亦缓步走入院中,环顾四周假装在干活,却拼命支起耳朵偷听,面上还有些责备的下人,心中冷笑。这些人吃在将军府,用在将军府,一些人是一辈子都在将军府做事,另一些人是从小就跟着父母在将军府长大,成年后又在将军府做事,可以说,原身和这些人共同生活了十几年,从未苛待他们,将军府也比其他府邸待下人条件更为优厚。而今,只因为容泠几句话,这些人就偏听偏信,腹诽将军府大小姐。

    容亦端起一身气度,直视容泠,“二妹妹说笑了。我父亲是当今圣上亲封辅国大将军,我母亲是太傅嫡女,而我,是大将军府‘唯一’的亲生嫡女。二妹妹,我为什么要嫉妒你?”

    容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往日她这么说,容亦早就百口莫辩,只会捂着脸哭,怎么今日口齿如此伶俐。

    “你那是嫉妒我和你未婚夫一起游园!”容泠努力想找回自己的场子,声音显得有些尖刻。往日只要自己一提到祁豫,她这个姐姐便会自乱阵脚,关心则乱。

    容亦简直要笑出声来,就这智商,在上世竟然能把整个将军府整死,也是匪夷所思。

    “我与祁公子自小一起长大,一起吟诗作对,他母亲与我母亲手帕相交,我与他如同亲兄妹般,又怎会嫉妒刚刚入府的二妹妹。”容亦轻挥烟袖,捂嘴像是笑了一声,“倒是二妹妹,你明知我与祁公子指腹为婚,你理当与之避嫌。之前你不懂京城规矩,数次单独约见祁公子,姐姐怕你难堪也不便说什么,但这次,你险些受伤,姐姐自然不能视若无睹。这些下人既然劝不住你也护不了你,我便给你换一批更好的,你若不喜欢,我便再给你挑,总归挑到你满意为止。”

    容泠简直要被容亦作出的这副姐妹情深的样态呕死,却又无从辩解,之前她确实和祁豫单独见过几次,但那都是祁豫主动凑上来的,她也不能推出祁豫,毕竟她现在寄人篱下,祁豫身为尚书府嫡子,是一条强有力的金大腿,而祁豫本人又是她这个姐姐的未婚夫,这一层关系简直就像给这金大腿撒了一层孜然,让容泠舍不得丢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