爨震的眼神变得黯淡,而声音也明显低了下去:“想不到这一战全部战象都报销了,这下搞得我连林邑王的面都不太好见啦,兵败去投,给他一怒之下斩了,或者是献给隋人报功,都是很有可能的事。”

    爨翫喘着粗气,双眼通红:“那现在怎么办?大哥,我们这是去投奔林邑国还是去桂州找李光仕,这个七星关可是向南和向东的岔路口,到底怎么选择,现在就得拿个办法了。”

    爨震咬了咬牙:“先去找李光仕吧,他扯旗造反,也没有退路,先找个安身之所,到时候万一再不行,我们就向隋人投降吧,不过再怎么说,也得先留住这条命,只要我们还活着,宁州各部落就有个主心骨,就会不停地跟着隋军斗下去,而这些才是我们跟隋人谈判的条件。”

    后方传来了一个拖长了音调的急促声音:“大头人,大头人,不好啦,隋军又追上来了,离我们不到三里地啦!”

    所有人都象弹簧一样,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上了马,爨震高声叫道:“向东,往桂州方向,快!”

    半个时辰后,史万岁和张须陀站在刚才爨翫呕吐的地方,史万岁紧紧地盯着地上那一沱呕吐物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张须陀的眉毛微微一动,轻声道:“大帅,这堆秽物还有热气,他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,现在我们追上去,是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的。”

    史万岁摇了摇头,马鞭一指爨翫吐出来的那堆东西,笑道:“须陀啊。你能看出这是何人所吐。能从这堆东西里推断出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?”

    张须陀捏着鼻子。俯下身细细查看了这堆东西,过了一会,站起身,笑道:“大帅英明,是末将刚才忽略了,这堆呕吐物里还真有不少信息呢,如果末将猜得不错的话,吐这堆东西的。想必不是爨翫就是爨震。”

    史万岁“哦”了一声:“何以见得呢?”

    张须陀指着这堆呕吐物里的几根羽毛说道:“很显然,他们已经被我们追得来不及生火做饭了,连干粮也吃得精光,呕吐者是现吃一只鸟,毛都没拔干净就下肚子了,能在这时候还吃到飞鸟的,只有他们的首领,所以不是爨翫就是爨震。”

    史万岁点了点头,笑道:“可见他们是真的穷途末路了,这里向南是通向林邑国的。向东可以进入桂州,跟叛匪李光仕会合。须陀,你能分析一下他们为什么没有向南,而是向东呢?”

    张须陀正色道:“兵败而投强邻,取死之道也,林邑国现在还没有正式和我大隋翻脸,那些战象虽然很可能出自林邑,但现在也没有证据表明就是林邑国王送来的,所以林邑王如果见势不妙,有可能直接把爨翫和爨震送过来,作为和我大隋友好的证明,爨翫兄弟现在已没了与我们正面对抗的实力,也没有跟林邑王讨价还价的本钱,换了是我,也不会在这时候直接投奔林邑王。”

    史万岁的眼中精光一闪:“那李光仕呢,他的情况不比爨翫兄弟好到哪里,今天早晨接到的军报,周法尚部已经深入桂州,大破李光仕了,只怕他的完蛋也就是朝夕之间,为何爨翫兄弟还要去找他?”

    张须陀微微一笑:“爨翫兄弟是在逃命之中,对外部的情况可能并不知道,我想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李光仕大败的消息,如果知道了,也不会走这条路,不过话说回来,即使他们在这东爨的深山密林里到处打转,如果我们不能把他们拿下,只怕这东爨的蛮夷部落还是会持续造反,我军毕竟兵力不足,难以全面控制这里,时间一长,还是无法持续,只能退兵。”

    史万岁点了点头:“须陀所言极是,不捉住这两个叛贼头子,宁州征伐谈不上大获全胜,所以我们必须还得加把劲才是。”

    张须陀动了动嘴,想要说什么,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。

    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给史万岁看得清清楚楚,史万岁微微一笑:“须陀,你是不是想问,为什么我们明明有几次可以抓住爨翫兄弟的机会,我却故意把他们放走了呢?”

    张须陀点了点头:“既然大帅自己说了,那须陀也不讳言,这十天来起码有三次我们是可以直接抓住他们的,尤其是昨天夜袭的那一次,敌军明显是有人诱开我们,逃跑的方向和人数完全不对,连须陀都能看出来,可大帅却率全军去追那个小分队,甚至没有分兵继续咬住敌兵的大队人马,这点须陀实在想不通。”

    史万岁微微一笑:“须陀,你可知诸葛武候为何要七擒孟获呢?”

    张须陀的双眼一亮:“大帅的意思是,要让爨翫兄弟一个个地投奔这些部落,然后我们跟着把这些蛮夷部落纷纷击破,以绝后患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