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邑的东城吊桥,两根绳索被登上城头的士兵们砍断,沉重的吊桥,重重地倒下,横跨一丈多宽的护城沟,激起一片尘土,而两扇大门,也“吱呀呀”地打开,站在门后的百余名隋军将士,在几个小队正的带领下,跪在城门两边,解甲弃兵,以示投降。

    渊军暴发出一阵欢呼之声,潮水般的步骑兵开始涌入城中,李渊长身而起,说道:“传令,入城后不得滥杀,也不得抢劫民居财物,违令者斩!城中无论军民,只要放弃抵抗,一律不得伤害,还有,对于宋老生的尸体,把他的首级与尸身缝合,厚葬!”

    李建成奇道:“宋老生抗拒王师,顽抗到底,被我们当场斩杀,还要对他厚葬吗?父帅,这又是为何?”

    李渊笑着对身边的裴寂说道:“裴长史,你能回答大郎的疑问吗?”

    裴寂微微一笑,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,说道:“宋老生虽然是对抗天兵,战死沙场,但是他毕竟是隋朝的忠臣良将,而且在霍邑的时候,也算不上多残暴,这样的人,活着的时候与我们为敌,自然要击灭。”

    “但他忠于朝廷,尽忠职守,这是我们需要大力宣扬的,我军起兵建义,初期来的许多都是天生反骨的不安定份子,想要建义从龙,忠诚度未必有多高,更需要我们树立一些忠义的形象,来告诫他们,感化他们,以后我们会取得天下,会成为合法朝廷,自然不希望再有人象现在这样,占山为王,对抗朝廷啦。”

    李建成恍然大悟:“原来如此,那常达怎么办?今天让他给逃了,现在还不知死活,宋老生已死,可以厚葬,可这常达还是活着的哪。”

    李渊的眉头一皱,恨恨地说道:“这常达确实可恶,以前跟了我这么久,是我一手提拔的,可他在战场上却是冲得最起劲,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一个。不杀了常达,难消我心头之恨!”

    裴寂笑道:“主公,你现在可不能由自己的意气行事啊,常达是隋将,为大隋出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,现在胜负已分,宋老生已死,常达怕是多半逃不掉,不是死于乱军之中,就是躲在城中不敢出来,此人是一员猛将,良将,能收之,为我所用自然最好,主公何必以一时私怨,而损一良将呢?!”

    李渊哈哈一笑:“裴长史,刚才我不过是一时戏言尔,常达今天冲得最凶,说明他是忠义之士,我又怎么可能加害忠义之士呢,传令,赦免常达,他若是肯来投奔,给予其统军之职,让他带领一支宋老生的降兵,位置与王长谐,刘弘基他们相同!”

    李建成皱了皱眉头:“赦免常达可以理解,但让他跟今天的功臣们,并列为六军将军,这是不是有些太高了?其他的将军们能没有想法吗?”

    李渊摆了摆手:“今天一战,我军大概俘虏敌军就有两万三四千,这些人都是要编入我军的,以后队伍的规模会越来越大,让降将带领这些俘虏兵,多数担任留守各地,或者是保障后勤之职,不会有什么问题。至于刘弘基,王长谐这些开始就建义的老兄弟,依战功给予奖赏和升迁,自然会在这些新附降将之上!”

    李建成叹服道:“父帅深谋远虑,孩儿叹服。”

    李渊大手一挥:“好了,咱们进城!入城后休整两天,下一个目标,河东郡。”

    河东郡,蒲州城,郡守府。

    气氛异常地凝重,压抑,偌大的郡守大殿,文武官员几十人,分列而立,却个个面色严峻,一言不发,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,一边的几个文吏,摊开了纸,放在案上,拿着毛笔,准备纪录今天的会议,可是他们的手却在微微地发抖,汗出如浆。

    坐在郡守位置上的屈突通,红面灰髯,威猛严厉,早在当长安令的时候,就以执法严苛,不畏权贵的名声,跟他的弟弟屈突盖一起,有着“宁食三斗艾,不见屈突盖。宁食三斗葱,不逢屈突通。”的“美名”,升任大将军之后,也是治军严整,号令严明,即使是手下的虎贲郎将,虎牙郎将,见了他也是如老鼠见猫一样,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

    但现在的屈突通,却是长叹了一口气:“想不到霍邑一天就丢了,三万精兵哪!本以为宋老生是久战宿将,起码可以守上几个月,可没想到,败得如此之快,渊军现在兵锋极盛,几天内,又连下临汾郡,绛郡,兵临龙门渡口,听说他派了反贼任瑰,开始招纳关中的孙华所部,两边已经互通款曲,甚至孙华本人都去了李渊的军中表示臣服,诸位,关中已经危险,李渊很可能从龙门渡口,而不是这里进关中,大家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吗?”

    长得和屈突通有六七分相似,只是身形稍稍瘦弱一些的屈突盖说道:“大帅,当前敌众我寡,加之贼人气势正盛,我军不可当面与之野战,需要暂避其锋,不然只会重蹈宋老生的覆辙,若是渊军渡河西入关中,我军可以直出其后,断其归路,这样他就算入了关中,也未必能得手!”

    尧君素咬了咬牙,说道:“万万不可,宋老生失败,是因为他狂妄自大,分兵给了李渊机会,而且他的骑兵数量毕竟不足,但我军现在的实力仍然强过李渊所部,又是骁勇善战的正规军,前出龙门,与敌决战,万不可让其入关中,方为良策!”

    屈突盖冷冷地说道:“尧将军,你有把握一定可以战而胜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