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什么,既然杨兄当时做了我周平的贵人,我周平今日也还了杨兄一个人情扯平了便是。以杨兄的本事,只不过没有个机缘罢了,才沉沦在草莽之间,那我周平便与你这个机缘,剩下的路就要看杨兄你自己怎么走了!”

    正当此时,外间突然传来几声惨叫声,在湖面的风声中听得不太清楚。杨五一愣,正惊愕间,从外间进来一人,正是薛良武,只见其身上沾着几点血星,脸上满是杀气,向周兴唱了个肥喏。

    “监押,我已经将那宋江和他的几个亲信了结了!”

    “好的,回去后便说是不慎落水!”周平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喏!”薛良武应了一声,便退了出去。周平看了看杨五惊愕不解的脸色,笑道:“不错,杀宋江是我下的命令,杨兄你不必担心,宋江他劫了生辰纲,得罪了蔡太师,是饶不得的!”

    “可是敕书里不是说了不再追究了吗?”

    “敕书是敕书,实际是实际!”周平语重心长的答道:“换了你是蔡太师就能忍下这口气?他位高权重,门生子弟满天下,只要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碾死你们,我若不杀了宋江出了他这口恶气,你们一个都难逃一死,蔡太师可懒得去弄明白你是不是有劫生辰纲,他只知道你也是梁山贼寇之一!”

    杨五点了点头,周平方才的话很有说服力。但这只是周平杀宋江表面上的一个原因,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就是他不愿意让自己有一个竞争对手,在大宋的现有体制下,以文驭武是不可触犯的铁律,权力的最高殿堂里是没有武人份的。历史上就算是以岳武穆的勇武和忠义,没有得到宗泽、李纲、赵鼎、张浚等主战派文臣的赏识和举荐,他也不能年年轻轻就成为一方方面大员,指挥着南宋接近三分之一的兵力;但一旦这些主战派大臣下台,岳飞也就很快被削去兵权,明升暗降,随即被处死。也就是说,在大宋作为一个武人,想要不掉脑袋并且往上爬,唯一的出路就是死死抱住某个文臣的大腿,然后祈祷这位文臣在朝堂之上别翻船,并且不会把自己出卖掉。周平与薛家兄弟也是一般,如果不是抱上了韩家的大腿,他们就算是楚霸王再世,李存孝复生,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个赤佬(宋代士兵的贬称)。

    那么在现有的政治格局没有改变的前提下,周平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死死的抱住韩家的大腿,并且打击所有潜在的竞争对手。至于什么两边下注,脚踏两条船的把戏,坦率的说周平也不是没有想过,但现在还没有资格玩这么高端的把戏。韩肖胄现在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,手头上的确也缺几个得力的将吏,这也是薛家兄弟和周平可以爬的如此快的原因;可要是宋江也投入麾下,说不定韩肖胄就会玩两边平衡的把戏,借助宋江这一伙人来制衡周平这股势力,那周平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。所以不如乘着这个机会把宋江极其几个心腹杀了,再将杨五拉过来,剩下的几个势单力薄,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。

    周平与杨五喝了几杯酒,便起身笑道:“湖面上风大,我到船上去转转看看,杨兄请自便,到了济州后我整治好酒席,再与杨兄长叙!”说罢便拱手道别。待到周平离开后,杨顺儿看了看他的背影,低声问道:“五哥,你觉得这厮方才说的是真是假?”

    杨五没有立即回答,沉吟了半响后脸上泛出一丝苦笑。

    “真又如何?假又如何?难道现在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吗?”

    济州城内,知州衙门。

    “什么,周平已经招安梁山贼寇成功了?”

    大堂那副“明镜高悬”的匾下,韩肖胄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,此时的他的上半身已经禁不住向前倾斜,如果从背后看过去,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臀部已经离开了椅子。

    “正是!”薛良臣沉声答道,不过从他有些涨红的脸庞看,他也颇为激动:“不过——”

    “不过什么?良臣快说!”韩肖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,催促道。

    “不过在山上时,贼中有人不愿意接受招安,于是便起了冲突。宋江、阮氏兄弟、刘唐等人死于乱中。周平只得烧了山寨,引领招安贼众一同回济州了!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这么回事呀!”听到梁山盗贼已经被平定,韩肖胄立即松了一口气,屁股也坐回到椅子上了:“宋江贼寇劫夺生辰纲、劫掠州县,本就罪不容诛,死于内斗乃是天夺其魄,正好与太师交代。周监押做得好!”

    “只是贼人多半死于火中,首级被烧的面目全非,也没有一个凭证,只怕有人会——”

    薛良臣说到这里,停了下来,看着韩肖胄的脸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