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大多数人对严竹都有些感情,这些年来,虽然表面上不去搭理他们娘俩,其实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惦念的,被童陆这么一搅和,也都突破了心头那一层窗户纸。那村长小儿子带着几人簇拥着严竹,把她围在当中,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,她哭成了泪人,好一会才止住,她看着周围老老少少,除了些外来媳妇新生小子,她几乎都认识,并能一一叫出名来。严竹只觉这琅环像似是回到了从前,这些年所有的苦,也都值了。偶有几位心头仍有情绪,可看这情形,自己意见并无用处,也就任他们去了。

    一时间,这十一岁小女孩的婚事牵动了村中所有人的心。众人出谋划策,很快便把婚礼细节商议完毕,竟是比村长小儿子娶妻还要用心。村长看夜已深,许多东西也是现成,不需要再准备些什么,于是他让众人先回,第二日清早再来。众人纷纷散去,全然忘了这是那新郎新娘的洞房花烛夜。

    村长转身看着严竹,柔声道,

    “孩子,是我们这些老头子对不起你。明日就在我这,为外孙女儿办上一场!”

    “嗯,阿爹!”

    严竹一下扑入村长怀中,抽泣起来!老村长眼中含泪,一手抱住严竹,一手紧紧抓住稀疏的几根花白胡子。

    第二日一大早,村里人人喜形于色,像是过年一般。花轿停在严竹屋门口,门口青年汉子站了几排,人人笑得合不拢嘴。不一会,童陆带着霞儿出来了。这婚服经过一番改造,与霞儿身体极为相称,再加上几处别出心裁的裁剪,显得精致又大方。众人一见霞儿这装扮,都竖起大拇指。这抬轿之人都是村里汉子,这时也不在乎那迎送礼数了,只要把这婚礼办的热热闹闹就好。这头一位抬轿之人,便是那严松了,他走到近前,捏了捏霞儿小鼻子,笑道,

    “霞儿,叔叔伯伯们接你来了!”

    霞儿笑成一朵花,不停点头哼哼。童陆把霞儿扶上轿,大吼一声,

    “起轿了!”

    众人一拥而上,轻轻抬起轿子,喊着一致的号子,跟着前面一骑白马,慢慢离开了。那骑马之人正是秦朗,不过以这阵势,他倒是成了配角。严竹看着众人走远,笑着掉下泪来。小乙三人背着手跟在后面,每人都是喜滋滋的。

    霞儿身体不好,这轿子便是走得极慢极稳,霞儿平日看着这么多叔叔伯伯,不敢多说一句,其实她喜欢他们,今日这般,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。人家迎亲大都四人抬轿,霞儿数了一数,乐了,竟然有一十六人。轿子前后多绑了几根细木头,竟是加长了不少。这十六人抬着一个小女孩,每人出力不过几斤,一点也不觉疲累。大家节奏一致,霞儿坐在轿中十分享受。她只觉八面威风,比前方的朗哥哥气派多了。秦朗带着十六人大轿把这琅环转了三圈方才直奔村长家中。家里早就准备好了,待到大轿来到近前,炮仗响起,震耳欲聋,好长时间方才歇了下来。

    大轿在三张大红垫子之前停下,鼓锣之声大响,此时无论有何乐器,都一齐跟着节奏和了上来,气氛顿时热闹起来。秦朗上前牵下霞儿,众人围在两旁迎着二人走上红垫。走到第二块时,几个半大小子拖起第一张飞快铺到最前方,如此反复,便似走了长长一条红毯路。小乙也不觉佩服童陆这小心思了。

    之后,秦朗和霞儿把昨日新婚夫妇缺的礼数一一补上,村长也是挣足了面子。众人虽是常听有那小女孩嫁人之事,可在这琅环倒是从未有过,因而大家也都欢喜得很。不一会,跟往日喜宴一样,大伙吃喝在一块,热闹极了。霞儿身体不好,也就秦朗一人去给众人敬酒,大家伙很快熟络起来,不再把秦朗当成外人。几个年轻人一听秦朗身手不错,捕鱼捞虾也是好手,眼下便要和他比试一番,秦朗爽快答应下来,只因今日有喜事不便,只好来日寻个好天气一起出海较量。严竹与乡亲们化解了心仇,没几下就醉倒了,卢昇找个人姑娘一齐把她送了回去,小乙四处敬酒,童陆早已喝高,只有白青陪在霞儿身边给她说些贴己话儿。这酒从正午一直喝到了深夜,童陆不知第几次醒来,大喊道,

    “糟糕了,糟糕了!”

    小乙疑惑看着他,

    “什么糟糕了,你喝糊涂了吧!”

    童陆拍拍桌子道,

    “你们忘了那打铁小哥了么!今天他可是要给我送枪去呀!”

    小乙这才想起这一出,可这大夜里的,如何过去,只怕这村里也没几人清醒的。他转过头来,却见童陆又睡了过去,心中好笑,便和白青扶着他去那村长安排的住处了。小乙白青放下童陆,两人一齐摊坐在床边,小乙看着白青,

    “青青,以后你嫁我时,定然要比今日还要气派,我要六十四抬大轿,不对,要一百二十八抬大轿,风风光光娶你过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