甜老头划得极慢,大山悠闲躺在床头闭眼休息,七子与思思谈笑说话,那公子凑到思思面前想要插上几句,却被思思一眼瞪回,吃了个闭门羹,只好自己个儿抄水戏耍。甜老头兴致颇高,轻轻唱起调子,大山一时好生享受。这天气变化之快,初时还是晴天,这走不多时,便下起了小雨,云层下压,竟是和那水面连成一片。

    “哎呀不好,要下雨了,妹妹可有带伞,不如到我这来,我们一起躲雨才是!”那公子取出一把雨伞,却不急着撑起,看着思思微笑道来。

    思思看他一眼,轻轻笑了一声,又不理他了。公子也不气恼,七子看他样子也觉好笑,那公子走到近前,将伞递给七子,又道,

    “这伞你来撑,可别让妹妹淋着了雨,要是生出了病,可就大大不妙了。”

    七子犹豫了片刻,接过伞来,与思思一齐撑伞。公子负手而立,背对他俩,极有风度。甜老头哈哈大笑,取出两顶竹帽,丢给公子,那公子张嘴笑笑,接住后转手便戴在了头上。思思这才好生看他,只见他一身浅绿色绸缎衣衫,衣上图案繁复,一时分辨不出所绣何物,一双灰白绣鞋做工精致,应是那鞋中上品。竹帽外沿滴下雨水,打湿一片衣角。思思笑着说道,

    “公子,你也过来打伞吧!”

    “好呀!”那公子笑着来到近前。

    思思飞快取下公子头顶竹帽戴在自己头上,又把那公子推向七子,公子气得脸上发绿,竟是宁可淋雨也不愿与七子一同用伞。他拨开伞来往外便走,却被七子一把拉住,

    “这位公子,思思好意你就不要再推辞了,咯,这不你自己带的伞么!”

    那公子被七子抓住,丝毫动弹不得,也只好不再看他,与伞外思思笑谈起来。七子本对公子没有敌意,公子看在思思面子上,也偶尔与他说谈两句,这一路上倒也和谐。烟雨蒙蒙,时辰又尚早,这草海之中并没太多游人,偶遇几位青年男女船只,也是被远远避了开来。公子喜欢与女子交往,这几人心中也是有数,于是思思便被他邀请到家中作客,连同大山七子也沾了光。思思笑问道,

    “公子,您不是要在甜叔那待上一个月么,这么快便要与我三人一齐走了?!”

    那公子笑道,

    “相逢便是缘分,能在此处遇到各位,也是小生的福气,先尽上地主之谊,至于这里嘛,过大半月再来,那时方有那花海可供观赏,确是不用着急的。”

    思思看这公子约莫二十六七岁,却仍似一个小孩子,毫无心机利害,对他也是渐生好感。他看看七子,又看看大山。大山依旧闭眼休息,七子则是耸耸肩,不置一言。公子看来有些着急,大声道来,

    “我那小仆已然在对岸等着我们,坐上车马,今日便能回到丽水镇去,我们正好同路,一起走又有何防。我家在这丽水镇也算是有些地位,总有能帮上忙的地方!”

    大山睁开眼来,长长伸了一个懒腰,笑道,

    “小子有点儿意思,若不依你倒显得我们不够大肚了。思思,你就答应下来,我和七子也沾个小光。今晚好酒好肉可是免不了了,还能住上大宅,啧啧,真是划算!”

    那公子一听,顿时喜笑颜开,一边与众人交谈,一边用手在水里划拉,想让这船儿行得更快一些。这草海不大,即使穿过这狭长的南北方向,也是用不了多长时间,这不,已然到了岸,那公子小仆拴住马车,正在车驾之上打着盹,几人来到了近前,方才醒转过来。七子拍拍那小仆,回头看向大山,

    “大山哥,所以你让带上行李,便是早就想好要与这位公子一起去往丽水镇了?!”

    大山笑着点头,向甜老头招招手,纵身跳进了马车之中。七子思思与那公子分别与甜老头道别,挨个进到车中。马车缓缓开动,慢慢向北去了。甜老头盯着远去的马车看了半晌,有些欣慰又有些感伤,良久方才转身进到船中,悠悠荡回。

    这刚到正午,马车便已来到了丽水镇。这丽水镇地势平坦,溪水纵横,活野千里,由于地理位置优越,自古便是那竹盐铁器丝绸茶马的集散之地,此时也已初具了规模,常居此地者竟有千余户,再加之那往来客商马队江湖游侠,倒是一片繁荣景象。七子从车窗之中露出头来,看这丽水镇似乎比那云龙赕更具规模,各式商贩遍布,叫卖之声不绝于耳,热闹非常。可这公子马车竟是在街中横行,丝毫不管那行人是否方便,几位孩童路边玩耍,差点被车马撞上。大山闭目不语,七子却是心头火起,正想对那驾车小子说道两声,身体不由向前一送,差点从前门摔将出去。那公子早有预感,用手扶住身体,笑眯眯看着思思七子一齐摔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