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举军沸腾的当口,斯瓦匹剌家不足六万的熊军,却似稍显迟钝。众位统领的号令延滞了顷刻,才在众熊不满疑惑的目光中,放开神识传音出冲杀的号令。

    最先下令的几只大军已然动作,最慢下令的大军尚未动作,这斯瓦匹剌家的熊军恰在中央,那一丝延滞实在微不可查,并未引起其余统领的注意。

    而刚刚接收两万熊军的罴,下令前深深看了眼赶来他身侧的呼延,意味唯有呼延心知。大战时日还长,斯瓦匹剌家想在这绵延许久的厮杀中保存更多战力,便要在细节上掌控精确,才能渐至积攒出优势。

    也有几家大军的统领,与斯瓦匹剌家的打算不谋而合,同是将自家大军藏进了联军中央位置。他们倒未曾想得如此深远,只是凭借着敏锐的嗅觉,察觉了此番蜚族大军悍然来袭的诡谲。

    如今局势,那鸣蛇一方曾分派两百万大军驻守进鸣蛇城,与朱厌、土蝼两族联军倚城而战,厮杀这四年时间,两方均是折损甚重。鸣蛇城内军士,如今仅剩百万有余,而朱厌、土蝼两军所剩军士,亦只剩百万之数。

    且说这战熊、苍狼、商羊三族大军,在鸣蛇城后方的广袤疆域,与鸣蛇一方的百余万军士游走而战。四年后的今日,那百余万鸣蛇、钩蛇、乘黄大军,早已全军覆没,而苍狼等三族军士,也仅仅尚存百万出头的精锐军士。

    鸣蛇一方,加上难入城中的这百万蜚族援军,军力仅有两百余万。而时至如今的苍狼一方,苍狼、战熊、商羊、朱厌、土蝼五族军士相加,也不过二百五十万左右的军士。两方军力相差仿佛,倒是苍狼一方,纯论军力而言,比鸣蛇一方尚有些微优势罢了。

    这只百万蜚族大军,被拦在鸣蛇城之外已有一年时日,无法进城与鸣蛇一方的军士相汇,盖因无论他们企图从何处冲向鸣蛇城,都难逃城下五族的围剿厮杀。

    假若避开朱厌、土蝼两族或是苍狼三族驻守方向,自左右伺机冲向鸣蛇城,其实最为凶险,极有可能遭遇五族合围,陷入全军覆没的绝境。即便欲图突袭朱厌、土蝼两族,或是苍狼三族驻军之处,打开破口想要冲进鸣蛇城,无论哪路大军,军力皆比蜚族大军强上不少,倘若拼着惨重折损强自冲袭,实在得不偿失,这才导致蜚族大军的统帅们久久难以定夺。

    两方因此僵持近一年时日,今日忽而局势大变,蜚族大军悍然来袭,其中若无诡诈,谁也难以相信。

    但倏忽之间,能够相通其中关窍的,毕竟只是少数心念机敏之辈。大多数的三族统领们,已然憋闷无聊了一年有余,此时待见战事将起,嗜战的热血早已鼓荡沸腾,哪里还会多想,只愿厮杀尽兴才是。

    呼延算是老奸巨猾,这等尚算粗劣的谋略,稍动心念便能猜得一清二楚。待他回头遥望鸣蛇城时,果然不出所料,那面朝三族联军的城门悄然打开,洪流般的乘黄、钩蛇、鸣蛇军士,从这城门鱼贯而出,迅速扑向了三族联军。

    而在鸣蛇城前方,朱厌、土蝼两族联军早已被惊动,军中统领们倒也不是庸碌之辈,果断号令全军倏动,越过鸣蛇城援驰处境凶险的三族大军。

    只是他们所在极远,与三族大军所在相隔数万里,中间还夹着那久攻不下的鸣蛇城。此番苍狼一方又是被动受袭,没能掌控战事的主动,若是等朱厌、土蝼两族匆匆赶到,恐怕已然被围三、五息时间。仅这三、五息的间隔,不知三族大军,又会惨失多少悍勇军士,吃了大亏。

    后方鸣蛇城的大动静,自然惊动了三族军士们,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更何况远处朱厌、土蝼联军已闻风而动,举军前来援助,若是赶得及时,胜负尚不能定论。

    况且战事闲置了一年时间,诸族早已闲得骨头发痒,这一场大战可说是众军期盼,已是势在必行,在所难免。

    短短万里之遥,以诸族之速瞬息即至,鸣蛇城的城门将将开启,冲在最前方的战熊、苍狼,已与蜚族军士凶猛冲撞开来。

    一时间,战熊怒吼声、蜚牛沉吼声、苍狼吼啸声、商羊戾啸声、蚁兽践踏嘶鸣声、盔甲重物撞击声,声声惊动云霄,震撼浩土,血肉飞扬四溅,断肢、肉身砸落地面,漫天尘土喧嚣。

    在这厮杀征战里,最不值钱的,就是性命,命如草芥。

    半息之后,罴所率领的熊军也冲到了最前方,两万精壮战熊驾驭蚁兽,狠狠撞向迎面的蜚牛大军,手头黑铁长矛猛然直刺,带起碎肉、残肢,锋芒饮血。

    “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