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样的地点,同样的两个人。

    已经是第三次晤面。

    但个中心态,冷暖自知。

    李重俊不复起先居高临下的刁钻和审视,阎则先也没了原本摇唇鼓舌的热情和积极。

    恍然间,不知为何,两人宾主异位,换了副心肠。

    “阎左师,有道是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,张柬之弹劾武崇敏,必然获罪于权策,失了根基靠山,正该穷追猛打,一鼓作气将其打下尘埃,实在不宜半途而废,留下后患”

    沉默良久,李重俊先开口了,流露出主动谋求联手合作的意图,靶子就是已成丧家之犬的张柬之。

    阎则先眼中精光一闪而过,露出戚戚然的无奈情状,“殿下所言,臣颇以为然,安国相王厌恶张柬之久矣,奈何陛下心意难测,安国相王亲自出手弹劾,陛下竟只给了他一个申饬,不痛不痒,实在不好再贸然行动,以免不慎触了陛下龙颜”

    李重俊并没有因为阎则先的拒绝而沮丧,眼中反倒闪起了光芒。

    “阎左师,皇祖母未曾发落张柬之,未必是因为他得了圣心,许是与他罪行不彰,当时情势复杂有干系,武崇敏和欧阳通都卷在里头,若是严惩张柬之,无异于为武崇敏出气,为欧阳通背书,牵扯甚广,皇祖母不得不居中妥协……”

    “若是能再多些张柬之的切实罪状,聚力一击,结果定然不同”

    李重俊挥了挥胳膊,用力握拳,信心满满,努力说服阎则先。

    阎则先沉吟片刻,缓缓点头,迟疑着道,“殿下说的,也有几分可能,臣稍后会书信一封,与安国相王商榷,待安国相王定下方略,再与殿下商谈细节”

    李重俊面上笑意更盛,深深看了阎则先一眼。

    阎则先说的有些保守,与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,显然他并没有得到安国相王的充分授权,后续是否继续合作,并不是他能做主的。

    换句话说,阎则先在李旦那边,并不是核心幕僚,地位不高。

    “阎左师,你到东宫,说来也有两年余了,当初还是信阳王将你援引而来,春坊左庶子,与我这太孙,理当有半师之谊,奈何,世事变迁,天不从人愿,你竟已成相王叔的肱骨之人,说起来,也是令人唏嘘”

    李重俊感喟不已,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阎则先。

    阎则先有些难堪,嘴角微微抖动,没有搭话。

    信阳王武崇敏将他援引到东宫,与皇太孙有半师之谊,但却是安国相王的肱骨。

    这些话,好说,却难听,这是将他与那耻辱柱上的三姓家奴李峤相提并论了么?